【岁晚春归/7:22/鱼食】跬步之遥

——1.21



*末世,病毒,丧尸

*感谢乌霜老师的指导





“砰!”



中心楼的最后一层支架终于坍塌,碎裂的玻璃夹杂着水泥铁架轰然落地,扬起层层尘沙,迷蒙了门外最后一点景象。



又一块石柱即将倒下,余邃来不及将同伴的遗体拖离此地,只得在刹那间的反应后顺手抽出突击枪就此离开。



血肉横飞的一派惨象被挡在破损的垣墙之后,他再没有回头的勇气,靠着掩体无力的滑坐下来。



枪托上还刻着原主人的编号,独属于金属制刻码的冰凉触感刺激着发热的指腹,加剧磨损本就已经麻木不堪的精神。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还要死多少人才能看见希望。



烟尘弥漫中混入一丝恶臭,余邃猛然警觉,提枪站了起来,当即对上几个正向他缓缓走来的丧尸。



还没等他拉开枪,这些丧尸却猛地向他扑来!



余邃心下警铃大作,顺应无数次训练后的本能抽出藏匿在腰侧的匕首,朝那狰狞可怖的面孔挥去,又干脆利落的抽出补上第二刀。可这些不知变异了多少次的丧尸速度快到令人发指,眼看就要咬上胳膊,被余邃一脚踢开拉出距离,随后被利刃贯穿头颅,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四处狼藉,他重新捡起枪,打开弹匣一看才发现只剩两发子弹,却也什么都没说,挎至背上抽出匕首,随手撕了块布胡乱擦掉了残留的尸液。



一切重归于静,他这才听见传讲机沙沙作响的细微声音。



“余……你在……去找你了……回话…要……”



不知道为什么,余邃突然想起来刚组队时,第一次跟新队友见面的那天。也就那一次,宸火难得正经,严肃而庄重的念出宣誓词。用的语气与现在相差无几。后来关系好了,语言素质却跟着降低,渐渐的都没了正形,成天互相坑害损人利己,也就没再听见过用这种态度说人话的宸火了。这次乍然听见他这么认真,竟然还觉得挺有趣,眸光中没忍住泛起了笑意。



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跟自己散扯互骂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彼时的余邃尚还在磨砺的阶段,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后独自坐到训练场旁阔大的草坪上,仰头凝望着满天的璀璨星光。宸火跟小蝌蚪找妈妈似的四处打听他在哪,这才拎着一瓶水走来,一把丢进他怀里,还骂骂咧咧的问他大半夜不睡觉跟个鬼一样出来晃什么。



像是从那时就隐约有了危机来临的预感,余邃状似漫不经心,半开玩笑的说自己太菜了也没什么能力,还问他万一哪天自己身陷囹圄被丧尸包围了怎么办。



宸火当时怎么说的?他也坐了下来,说那你等死吧,你这S级战力都打不过的要我一个A能怎么办,最多陪你一块送死。余邃笑了笑,还觉得很有道理,没再说话。



良久,才听见宸火又重新开口。



他说他们一个队的,怎么可能把他丢下了。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他说啥也要带队伍回去救他啊。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骂到你又在这里说什么狗屁倒霉话,训练的少了有空伤春悲秋了开始变成心思敏感的矫情大男孩了是吧。



余邃年少冲动血气方刚哪里忍得了宸火踩在自己头上乱舞,两人又开始互骂了起来,并且从此往后两人对线时的含妈量相比以往高了一大段层次。



余邃从不说那些矫情话,却又明镜一般清楚对方的心思。



谁知如今一语成谶。



他仰头看向屋顶因玻璃破碎而露出的骄阳,这里的丧尸连毒辣的太阳都不怕,换作别人被困在这里恐怕早就死个百八十回了。



良久,他还是拿起了对讲机。



“0203,我是01,收到请回复。”

“余邃!你在哪?!是不是……上……你别……已经去……”



“宸火,集合所有人按原计划继续南下,即刻出发。”

“不……马上就………”



余邃试着调整频率,但很快便放弃了徒劳。传进机能传出自己说了什么,可没有信号接收外面的消息就成了只能单方面传话的话筒。



“宸火,立刻南下。回到沦陷区只会带来没必要的损失,你很清楚这毫无意义。”

“那也………”

“中部C区防控基地,因设施损毁导致所有出口锁死。尸变异指数初步判断已经超出已知范围。目前物资数量基本为零。”



似是自己都觉得处境太过凄惨,余邃笑了笑,吐息也被一声不差的录了进去。



“听见了?所以没用,别来。”



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尽管极其细微,却仍被余邃敏捷的捕捉到了信息。他丢下对讲机,随着落地时清脆的“咔嗒”声,咆哮声和刀刃穿透血肉的闷向同时传来,可任众人再怎么呼喊他也没了回应。



直到对面不再传来声响,才听见余邃重新拾起对讲机,嗓音暗哑到似乎只剩下丝缕的气息勉强维持着呼吸。



“01号余邃,确认感染。”





如血的残阳将天边染的通红,原本干净利落的黑色作战服被秽物污染的没有一处干洁的地方。



在危机四伏中拼死挣扎,哪怕已经心知肚明不会再有绝处逢生的机会,却仍然选择在重重包围中杀开一条血路以换取片刻残存的安宁。



每一次挥起利刃又重重落下都像是脱变再重生,直到杀戮逐渐麻木了头脑,彻底厌倦了无谓的抵抗,眼中的锋芒才终于暗淡下来,成了毫无生气的机器,耗尽能量,再也提不起匕首了。



又一个丧尸向他一瘸一拐的扑来,余邃指尖一颤,但终究还是没再动作,闭上了眼。



余下最后的时光里,回往追忆度过的人生中所有的瞬间,却又因时间太短而没能好好重温曾经的喜怒哀乐。



终于想起还有什么剩下的,可他很快便后悔了。



不该狠心把那个传讲机砸了的。



自己好像一直都忘了说,其实他很喜欢时洛。

非常非常喜欢。



一种无力回天的懊恼和永远不再有机会弥补遗憾的惶恐迅速袭卷了大脑,可那噩梦般令人作呕的吼叫声已经近在耳畔。



他强忍着伤痛与悲哀,毅然决定不再睁眼,等待最后的行刑到来。



















“余邃!”



坠入无尽深渊的神思迷失在幻象丛生的绝望之中,可哪怕只是听见他镜中影般的一声呼喊,也足以让他再有奋战到底的勇气。



他不抱希望的朝着臆想中传来时洛声音的方向睁眼望去,却真的看见了手持突击枪将准星对向他的时洛!



刹那间的危急已经不足以让余邃有丝毫考虑的时间。丧尸就在眼前,明明已经大祸临头,他却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泛着冷光的匕首扎向时洛。



下一秒,冰凉粘稠的液体四处飞溅,斑驳的冲锋衣又覆上一层污渍。





余邃用于格挡的胳膊缠满了绷带,却并没有等来预想的疼痛。而手边已经近在咫尺的丧尸头骨溃裂,直挺挺的倒在粘腻腥臭的尸液中。



为了便于循声判断丧尸的方位,平日里用于保护听觉的消音器早已被摘了下来,直到耳边因子弹擦肩而过带来过强音量的嗡鸣声渐渐散去,余邃才后知后觉正是同样在危机中眼里只有对方的时洛开了枪,救了他的救命恩人一命。



持续飙升的血压几乎要冲出心脏,还未从突发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时洛显然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反转。



直到心跳重新回落至胸腔才终于吐出一口气,转头从身后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丧尸额间抽出那把正中眉心的匕首,向他走来。



黑色作战靴历经一番厮杀不再光泽依旧,余邃却觉得一步一步都踩在自己心跳上。



无视了自己的命令,选择与南下的队伍背道而驰,站定在眼前的反叛者眉眼锋利,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打量的视线。从额头到肩颈,再从小腹到脚踝,如羽毛般轻盈的扫过全身,惹起余邃一阵冲动。



想亲,现在就很想亲。



寻视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余邃方才用于格挡的左臂上。时洛没看他,语气如凛冬的溪水般冷冽而平淡。



“拆了。”



一圈又一圈不复洁白的布料散落一地,余邃一言不发,拆掉胳膊上为了防止受伤后暴露皮肤伤口从而导致感染的绷带,露出毫发无损的臂膀。与时洛预想的完全一样。



衣领被猛的揪住拽至那人面前,余邃任由时洛动作,没有起伏的眸色里终于摇曳出面对心上人时独有的些许歉意,哪怕被粗暴对待也来者不拒,毫不反抗。



最后一丝悬念落地,汹涌的情绪终于翻涌出惊涛骇浪的波澜。眼眶有些可疑的发颤,不过若是说出来想必时洛只会更加恼怒。



“确认感染?你他妈倒是说啊,感染在哪?”



那光洁漂亮的脸上尽是怒气,余邃清楚这次把人惹火了,却并没有像平日里那样急着哄他。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



相差分毫就能吻上那一瓣薄唇,时洛却率先察觉出余邃凑近的意图,微微眯起眼睛,两指按住余邃的喉结逼他后退,把人抵在了墙上,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省省吧,我才不会跟不要命的傻逼在一起。”



余怒未消而已,余邃也不生气,牵起另一只还握着匕首的手,轻轻印下一个吻。



“亲爱的,别生气了。”


“下次赴死一定带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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